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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尘埃

所属书籍: 山里有个王子病

网约车行驶到中途,祝婴宁才迟钝地想起自己还没有请假。

虽然没有武汉封城那么严重,但由于他们这边也出现了病患,像他们这种与病患以及密接有过高频接触的公职人员和医务人员的出行手续还是相当复杂的。

可她不可能等到明早天亮再慢吞吞申请丧假以及跨市出行手续,人命不等人,听刘桂芳的意思,祝大山大约撑不过今晚了,她只能先出发,等明早上班时间到了再补办各项手续。

开车到邻市她的老家一共要一个多小时,点到点之间的距离不远,主要是山路多,弯弯绕绕,生生将路途延长了。她时不时低头看眼手机上的时间,心急如焚,有心想催司机快点,却也知道山路崎岖,司机已经在安全范围内开到了最高速,再快下去,怕是要有危险。

手机始终安静,她既盼望刘桂芳给她打来电话汇报情况,以便她能知晓现在的进展,又惧怕接到她的电话。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赶到她老家市区的医院时已是凌晨四点,天依然昏暗,医院里却亮如白昼,医务人员和前来看病的病人摩肩接踵,行色匆匆,祝婴宁站在大门口,目力所及之处皆是新冠病区指引,用鲜红的大字以及箭头标出,终点指向发热门诊,艳丽诡谲如喷溅的鲜血,像电视上上演的末日鬼片。

她摁亮手机,咽了咽唾沫,将电话拨给祝吉祥。

“我到了。”她开口,声音干涩,艰难地问,“……阿爸在哪个病房?”

还有一句不敢问出口——他现在如何?

是生是死,不敢过问。

已经做好了听到新冠病区的准备,也准备好了应对最糟的情况,可是当祝吉祥说在急诊门口时,她还是愣住了。

“急诊?!”意料之外的回答,她忙狂奔向急诊的方向,手机依然凑在耳边没挂断,惊愕地问,“不是新冠吗?”

“不是,是血栓……”祝吉祥的声音既远又近,像从隧道里传过来,背景音里似有风声呜咽,祝婴宁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半夜突然发病的……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没意识了,本来及时抢救说不定还能救过来,但是……操!”

他说医院当晚来了一个新冠重症患者,人手全部都倾斜到那边了,还有不少医务工作者全副武装,被调去病人来源地进行消杀和隔离密接,情况极其混乱。他拖着每一个过路的医生和护士求救,但大家都只拂开他的手臂,让他等一等。

等一等,等一等。

究竟该等到什么时候?

等了二十多分钟,祝大山彻底失去了意识,刘桂芳直接给过路一个小护士跪下了,不断磕头求她,医院那边才勉强匀了个医生过来。

推进急诊室抢救了足有半小时。

“那现在结果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时,她已经同步跑到了急诊那道走廊。

无需再问结果,因为她已经亲眼看到了答案。

祝大山躺的病床推到了急诊门口,上面蒙着一层白布。而她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风声是刘桂芳的哭号。她阿妈跪在病床的一侧,头伏在白布上,右手用力锤着病床,将铝合金铸的病床锤得几欲散架。祝吉祥就在她身后,背靠墙壁站立。

急诊门口除了他们,还有其他许多病人,有抱着恸哭不止的婴孩的父母,有搀扶虚弱老母亲的儿子,有互相依偎的恋人,有孤身蜷缩在角落里面色惨绿的学生,有年轻的一对女孩……熙熙攘攘。

祝婴宁的目光逐一扫过去,她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戴着口罩,只露出疲倦且黯淡的眉眼,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情地落向了刘桂芳那边,有偶尔的窃窃私语,说“造孽哟”“太可怜了”,但更多的是面临死亡的沉寂。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急诊室的灯仍亮着,里面有其他病人在抢救,门口等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阿姨,来回踱步,不断搓着手,眼望天花板,嘴里细细碎碎念叨祷词。

那对抱着小孩的父母看起来非常急切,时不时站起来,左右张望,试图拉住过路的每一个医生。

别说理会那对夫妻,甚至没有医生有空过来让刘桂芳他们先将逝者挪

去太平间,病床就在急诊门口的走廊上横着,偶尔路过的医护人员步伐堪称小跑,口罩外的眼睛因过度疲劳而失去了神采,眼袋分明,眼皮褶皱。有一个医生哑声对另一个说:“你先去喝口水。”

祝婴宁站在走廊尽头,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去怪谁。

……怪谁能换回已逝的生命?

井然的人类秩序如同脆弱的幻影,一场自然灾害,一场人祸,乃至一场战争,足以将数亿人精心营造的秩序与安稳夷为平地。

生死灾祸面前,人类渺若尘埃。

**

村里习俗,在家外逝世的人遗体不得摆在家内,也不能入祠堂,只能在家外搭个棚子。这个古老的习俗保留至今,以至于他们将祝大山的遗体运回来时,还是只能效仿从前,用雨棚的材料临时支了个可供遗体停放的棚子。

刘桂芳哭得无法做事,但还有许多事亟待处理。祝吉祥说医院方面肯定需要承担责任,他们没有建立危重症的应急救治通道,导致情况更危急的病人因此失去了诊治的机会,他要去找医院协商赔偿,如果医院方面概不承担责任,再考虑将他们告上法庭。

“你就负责操持后事吧,我看阿妈那样,后事只能靠你了,咱奶更不用说,糊涂老太太,完全不顶用。”他对祝婴宁说。

祝婴宁没有反对,望着眼前的茶几发楞,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

等祝吉祥要出去了,她叫住他:“祥弟。”

他站在门槛旁,闻声回头看来。

“不管你要到多少赔偿金……”她看向他,缓声道,“做完丧事,那些钱都给阿妈吧,她照顾了阿爸这么多年,很不容易。”

祝吉祥的面容因背光而稍显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许久,祝婴宁听到他含混嗯了一声。

**

镇上有专门的丧葬团队,负责丧事一条龙,但由于疫情期间明文禁止人员聚集,他们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必须拿到审批才能提供殡葬服务。本村的村干部也过来他们家找祝婴宁谈话,说现在情况危急,大家都不容易,丧事最好一切从简,不宜召集太多村民过来参加,免得让病毒有机可乘。

“怎么从简?”她直直地看着他问。

村支书叹气道:“上香可以,但最好都戴上口罩,出殡可以,但丧葬团队和出殡的人也必须要全程佩戴口罩。出殡后的吃席……这个得取消,我理解你们家的心情,可这事,我真做不了主。还有,那些在外地,尤其是去过疫情区的人,文件说得隔离十四天才能正常活动……虽然现在天冷,但你阿爸也不可能在外面放十四天,入土为安最要紧,其实说白了……就是外头的人最好不要回来。”

见她梗着脖子,久久没有应话,支书越加无奈:“婴宁,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可这政.策就是这么规定的,不能因为一次葬礼聚集,让更多的人出现危险,你说是不是?”

她还没有回答,刘桂芳便先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掐着支书的手,嚎道:“支书!我不管政策是怎么规定的,可我们家的情况你清楚,大山都卧床几年了?他就是个废人!我是没再指望过他能睁眼了,这几年来我对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给他送终,等他走了风风光光给他办场葬礼,现在好好送终是做不成了,你总不能让我们连场风光葬礼都办不成吧——!?啊?!”

她哭了好几天,每天无论天亮天黑都守在停放祝大山尸体的竹席前,眼泪哭完了,身体仿佛也哭干了,如同被火烤出所有水分的树干,变得皱皱巴巴的,连声音听起来也磨砂般粗粝干涩,皱缩嘶哑。

支书搀扶着她,为难得直跺脚:“你看,阿芳,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这、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刘桂芳便仰起脖颈再度哭号起来。

她再难哭出眼泪,只能发出呕哑嘲哳的干嚎:“我命苦啊!我们全家都命苦啊——你说怎么就叫我们碰上了这种事,我看全都完了!全都完了!”

见她情绪如此激动,祝婴宁只能先上前拉起她,强行将她摁在沙发上安抚她的情绪。

支书理了理衣角,重重地“唉”了一声,对祝婴宁说:“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了,你自己也是公.务.员,你也知道要执行上头的文件,我一个小小的村官,就算同情你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唉……你好好劝劝你妈,自己想清楚吧。”

他走后,祝婴宁给刘桂芳倒了杯水。

刘桂芳没喝,也没再干叫,她望着门外的景色,眼神呆滞。

祝婴宁无言以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劝些什么,只好把水放在她面前,转身走去屋外的棚子下,继续给祝大山守灵。

下葬日期还没定,因为还得等镇上的葬仪队的出行申请批下来,好在冬天天气冷,遗体耐存放。

想到居然得用这种“好在”安慰自己,祝婴宁便只剩苦笑与无力的心情。

天气预报说当晚有80%的概率会下雪,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七点,天空纷纷扬扬飘下雪粒,雪里夹着碎冰,没一会儿就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几辆汽车的雨刮器上堆起了薄薄一层雪。

棚子下,祝婴宁与刘桂芳相对而坐,各自披着一件外衣,中间摆放一个烤炉,炉上燃着一撮柴火。刘桂芳依然在发呆,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地面一株草上,眼神空洞。祝婴宁则忙着折葬礼用的元宝与纸币。

这种元钱用粗劣草纸制成,用来擦屁股都嫌割屁.眼,比不得外头精加工的冥币,胜在亲手折成的心意——据说儿女亲自折的冥钱更容易被逝者本人收到,不容易叫地下其他亡魂抢了去。

折了满满一箩筐,又一箩筐。

折到第三箩筐时,祝吉祥回来了,抖了抖羽绒服外的雪水,照例先上了香,然后坐到祝婴宁旁边跟着折纸钱。

“谈得怎么样?”她轻声问。

祝吉祥用手指指背来回搓了搓人中,说:“今天见了院长,他说医院最多只能按50%的责任来赔,我让他给个准数,他说赔20万,太少了,糊弄乞丐呢?”

骂完,又问祝婴宁,“你认为赔什么数好?”

祝婴宁用长长的铁叉拨了拨炉里的柴火,将它们分开些,以便中间的柴能够接触到更多氧气。

“我不知道。”她说。

“你在政府工作,不得最清楚这些事儿吗?我觉得起码得50万,不然一切免谈。”他打了个哈欠,放下草纸,说自己要先进屋喝杯水。

祝吉祥走后,棚底又剩下她和刘桂芳两人。

刘桂芳总算从那株并没有什么值得观摩的野草上抬起了视线,看着她,讷讷道:“宁宁啊,妈问你个事儿。”

她在火光映照下微仰起脸颊,轻声问:“嗯?”

“你说——”刘桂芳用左拳锤了锤自己胸口,开始还算小力,后面将胸腔锤得梆梆作响,仿佛喉道被什么粘稠的东西梗住似的,“我之前伺候你爸时,天天盼着他死,觉着他死了,我也就解脱了,我可算能过好日子了,不用镇日里困在他身边,给他端屎端尿伺候他。可你说,他现在真死了,我怎么觉着……”

她干涩昏黄的眼珠里突的滚下两行同样浑浊的泪,手也无力地垂在了膝上,“我怎么觉着……觉得特别难受呢?”

雪静静飘落,不知何时起越下越大,落到地面消融成水,很快又被新的洁白覆盖。

祝婴宁放下铁叉,轻声道:“阿妈……”

“你这是过惯了苦日子,总算要过好日子,所以不习惯了。”祝吉祥喝完水回来,把外衣脱了,挽起袖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过祝婴宁放在地上的铁叉,继续拨弄炉内少得可怜的那点儿柴。

“是吗?”刘桂芳仍旧呆呆的。

“我听人说血栓走了是最痛快的,不像那些癌症啊尿毒症啊的,要缠绵病榻那么久,受好几年病痛折磨,血栓……血栓特别好。”祝吉祥的声音哽了一秒,又高声道,“呜呼一下,人就没了,走得痛痛快快的,都不用遭什么罪,多好?咱爸是享福去了。”

他把盆里一截短短的柴夹起来,又放回原位,干巴巴笑道:“就算他要回来怪人,也只会怪我,是我……要是在医院里,我骗他们说阿爸发烧就好了。要是去的是发热门诊,说不定人还能活。”

去到医院,第一件事,便有在门口执勤的护士询问患者是否出现发热症状。

那时刘桂芳六神无主,是祝吉祥诚实地回答:“没有。”

“那你们去急诊。”

一句话定了后面所有的走向。

棚底静静的,祝大山的遗体仍盖在白布下,没有人安慰祝吉祥,刘桂芳没有,祝婴宁也没有,祝吉祥本人也没再说什么了——因为没人有心情开口。

祝吉祥放下铁叉,刘桂芳又接过去。

祝婴宁盯着面前左摇右晃的火焰,心想怎么一个个的都爱去摆弄那个铁叉呢?

可能火舌炎烈,火气翻涌,能将眼眶烤干。

**

守灵到后半段,祝婴宁站起来:“我去屋里看看奶奶。”

老太太现在睡觉的时间比猫还长,这情况已经持续两年了,之前看过医生,医生让他们回家买好棺材,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两年过去,老太太不见颓势,偶尔还能起身下床,在屋子周边走一走,倒是给她预备的棺材先叫祝大山用上了。

祝婴宁走到家门口。

他们家的门现在是城市里已经被淘汰、但村里自建房还常用的那种落地铁门

,开了以后得往两边推开,刚安装的时候还好,用了几年生了锈,推的时候总得使些劲儿才能推动。

门开了一人宽的缝隙,祝婴宁只当是祝吉祥刚才进屋喝水没关门,没多想就走了进去,左脚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屋外传来了邻居匆忙的脚步声和尖叫:“啊呀!宁宁,你快去!快去看看地里那个是不是你们家老太婆?!出大事儿了!!”

她的心如同那只还没迈进门槛的左脚,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上头仿佛绑着根蹦极的绳索,心脏重重往下一沉,又猛弹回来,等着最终的审判一刀劈开勉强拽住她心脏的那根绳。

邻居又跑着去通知棚底下的刘桂芳和祝吉祥了,随后他们三人紧跟邻居跑到了村里某条村道上。

村道两旁有排水沟,老太太面朝下,半边身体在排水沟里,半边身体在排水沟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啊!啊呀……怎么会在这里呀……怎么没在家里好好待着……哎哟哎哟,太作孽了,太作孽了啊!谁上去救一救……”邻居缩在他们身后,怕得只敢半眯眼,拿眼尾去瞟。

夜晚照明有限,她的声音散在黑夜中,如同报丧的鬼魅。

刘桂芳和祝吉祥都吓得没动,直愣愣盯着失去了动静的老太太,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人也仿佛凝固一般。

最后是祝婴宁主动打破了这份僵窒的死寂,朝老太太的方向走了过去,慢慢蹲到她身侧,将她沉重且肥胖的身躯翻了过来。

她死了。

像是冻死的。

死人和活人拥有不同的颜色,死人是石头般的灰,即使是没有任何丧葬经验的人,也不可能将死人和活人混淆。

祝婴宁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奶奶已经死了。

但她还是徒劳无益地伸出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又去听她心跳,然后找到老人家胸部正中的位置,两手交叠,做起了CPR。

她大学期间做志愿时接受过相关培训,她还记得心肺复苏每分钟要按100-120次,按压的深度也要足够,不然是没用的。她数着数,一次又一次深深朝下按,边做边朝身后喊:“快打120!”

冬夜雪花飞舞,她却满头是汗。

01、02、03……

循环一个接一个数过去,祝婴宁逐渐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个了,只知做到最后双臂发麻,肩颈酸涩,腹部因过度绷紧而硬如铁块,吸入的冷空气就像碎玻璃一样横七竖八地扎她的肺,她是被人从后面拉起来的,不知是谁告诉她,别做了,人已经死了,就让她体体面面地去吧。

老太太死在了村道上,严格来讲也是死在屋外而不是屋里,照例不能进祠堂,然而村里人见他们家连去两个人,可能也觉得他们可怜,就连最古板最守旧的人也说,那好吧,你们就把老太太停祠堂去吧。

一个屋里,一个屋外,两具尸体。

不会再有人知道那晚她为什么独自下床,独自推开重重的铁门来到了村道上。

她想去做什么?真相已随雪花湮没,村里人都说母子连心,老太太一定是感应到儿子去了,所以大半夜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想去找自己儿子。

谁知?

可怜可怜。

**

由于村支书一再强调一切从简,减少人员聚集,因此祝大山和老太太的葬礼并在了同一天。

殡仪队总算拿到了申请,祝婴宁将情况告诉他们时,他们说一个人也是唱,两个人也是唱,无所谓,只要凑在一起办了就行。

黄道吉日选好,就在三天后,其余都还好说,老太太埋葬的地点是一早就挑好的,在祝婴宁早逝的爷爷旁边,元宝也够用,因为祝婴宁这几日超额折了很多,麻烦的是棺材——被祝大山用了,现在还缺一个,只能临时从殡仪馆里买。

殡仪馆派了专车送过来,刘桂芳摸了摸棺材的材质,说棺材材质不行,但也只能凑合了。

定好棺材,还得请人化仪容,还有各种香要上,祝婴宁两天两夜没合眼,跑前跑后,又是找人,又是各种祭拜。葬礼前一天,她总算堪堪将所有事务忙完,对刘桂芳说她要去休息一下,随后便出门了。

刘桂芳自己魂不守舍,嗯了声,也没在意。

到了晚上,祝吉祥从医院回来,进屋先把鞋柜踹了,说拉扯到现在,狗日的医院只愿意赔22万,还对他说再高就法庭见。

他骂骂咧咧完,说:“我得跟我姐商量下!我姐呢?”扭头问刘桂芳。

刘桂芳浑浑噩噩,回想片刻,迟疑道:“她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

“明早就要葬礼了,现在晚上十点多,她还去哪?!”祝吉祥焦躁得不行,低头决定给祝婴宁打个电话,结果电话拨过去,祝婴宁的手机铃声却在屋里响了起来。

他循声找过去,发现祝婴宁把手机放在了卧室里,她没带手机。

刘桂芳这才意识到不对,畏畏缩缩走过来,无助地问祝吉祥:“你姐呢?”

“我哪知道?!”他烦得忍不住吼了刘桂芳一声,吼完烦躁地抓抓头发,“……行了,我去屋外找找,说不定在别人家。”

话音刚落,铁门就传来了叩叩两道敲门声。

刘桂芳与祝吉祥对视一眼:“是你姐来了?”

祝吉祥走去开门,门本身就半掩着,中间有道细缝,他用力将门朝两边拉开,抬头瞧清门外的不速之客后,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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